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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红:夏夜

萧红:夏夜_  萧红:夏夜  汪林在院心坐了很长的时间了。小狗在她的脚下打着滚睡了。  你怎么样?我胳臂疼。  你要小声点说,我妈会听见。  我抬头看,她的母亲在纱窗里边,于是我们转了话题。在江上摇船到太阳岛去洗澡

  萧红:夏夜

  汪林在院心坐了很长的时间了。小狗在她的脚下打着滚睡了。

  你怎么样?我胳臂疼。

  你要小声点说,我妈会听见。

  我抬头看,她的母亲在纱窗里边,于是我们转了话题。在江上摇船到太阳岛去洗澡这些事,她是背着她的母亲的。

  第二天,她又是去洗澡。我们三个人租一条小船,在江上荡着。清凉的,水的气味。郎华和我都唱起来了。汪林的嗓子比我们更高。小船浮得飞起来一般。

  夜晚又是在院心乘凉,我的胳臂为着摇船而痛了,头觉得发胀。我不能再听那一些话感到趣味。什么恋爱啦,谁的未婚夫怎样啦,某某同学结婚,跳舞我什么也不听了,只是想睡。

  你们谈吧。我可非睡觉不可,我向她和郎华告辞。

  睡在我脚下的小狗,我误踏了它,小狗还在哽哽地叫着,我就关了门。

  最热的几天,差不多天天去洗澡,所以夜夜我早早睡。郎华和汪林就留在暗夜的院子里。

  只要接近着床,我什么全忘了。汪林那红色的嘴,那少女的烦闷夜夜我不知道郎华什么时候回屋来睡觉。就这样,我不知过了几天了。

  她对我要好,真是少女们。

  谁呢?

  那你还不知道!

  我还不知道。我其实知道。

  很穷的家庭教师,那样好看的有钱的女人竟向他要好了。

  我坦白地对她说了:我们不能够相爱的,一方面有吟,一方面我们彼此相差得太远你沉静点吧他告诉我。

  又要到江上去摇船。那天又多了三个人,汪林也在内。一共是六个人:陈成和他的女人,郎华和我,汪林,还有那个编辑朋友。

  停在江边的那一些小船动荡得落叶似的。我们四个跳上了一条船,当然把汪林和半胖的人丢下。他们两个就站在石堤上。本来是很生疏的,因为都是一对一对的,所以我们故意要看他们两个也配成一对,我们的船离岸很远了。

  你们坏呀!你们坏呀!汪林仍叫着。

  为什么骂我们坏呢?那人不是她一个很好的小水手吗?为她荡着桨,有什么不愿意吗?也许汪林和我的感情最好,也许也最愿意和我同船。船荡得那么远了,一切江岸上的声音都隔绝,江沿上的人影也消灭了轮廓。

  水声,浪声,郎华和陈成混合着江声在唱。远远近近的那一些女人的阳伞,这一些船,这一些幸福的船呀!满江上是幸福的船,满江上是幸福了!人间,岸上,没有罪恶了吧!

  再也听不到汪林的喊,他们的船是脱开离我们很远了。

  郎华故意把桨打起的水星落到我的脸上。船越行越慢,但郎华和陈成流起汗来。桨板打到江心的沙滩了,小船就要搁浅在沙滩上。这两个勇敢的大鱼似的跳下水去,在大江上挽着船行。

  一入了湾,把船任意停在什么地方都可以。

  我浮水是这样浮的:把头昂在水外,我也移动着,看起来在浮,其实手却抓着江底的泥沙,鳄鱼一样,四条腿一起爬着浮。那只船到来时,听着汪林在叫。很快她脱了衣裳,也和我一样抓着江底在爬,但她是快乐的,爬得很有意思。在沙滩上滚着的时候,居然很熟识了,她把伞打起来,给她同船的人遮着太阳,她保护着他。陈成扬着沙子飞向他:陵,着镖吧!

  汪林和陵站了一队,用沙子反攻。

  我们的船出了湾,已行在江上时,他们两个仍在沙滩上走着。

  你们先走吧,看我们谁先上岸。汪林说。

  太阳的热力在江面上开始减低,船是顺水行下去的。他们还没有来,看过多少只船,看过多少柄阳伞,然而没有汪林的阳伞。太阳西沉时,江风很大了,浪也很高,我们有点担心那只船。李说那只船是迷船。

  四个人在岸上就等着这迷船,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绕着弯子从上游来的。

  汪林不骂我们是坏人了,风吹着她的头发,那兴奋的样子,这次摇船好象她比我们得到的快乐更大,更多

  早晨在看报时,编辑居然作诗了。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:

  愿意风把船吹翻,愿意和美人一起沉下江去

  我这样一说,就没有诗意了。总之,可不是前几天那样的话,什么摩登女子吃血活着啦,小姐们的嘴是吃血的嘴啦总之可不是那一套。这套比那套文雅得多,这套说摩登女子是天仙,那套说摩登女子是恶魔。

  林和郎华在夜间也不那么谈话了。陵编辑一来,她就到我们屋里来,因此陵到我们家来的次数多多了。

  今天早点走多玩一会,你们在街角等我。这样的话,汪林再不向我们说了。她用不到约我们去太阳岛了。

  伴着这吃人血的女子在街上走,在电影院里会,他也不怕她会吃他的血,还说什么怕呢,常常在那红色的嘴上接吻,正因为她的嘴和血一样红才可爱。

  骂小姐们是恶魔是羡的意思,是伸手去攫取怕她逃避的意思。

  在街上,汪林的高跟鞋,陵的亮皮鞋,格登格登和谐地响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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