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经:信南山
诗经:信南山_ 《诗经:信南山》 信彼南山,维禹甸之。 畇畇原隰,曾孙田之。 我疆我理,南东其亩。 上天同云。雨雪雰雰, 益之以霡霂。 既优既渥,既沾既足。 生我百谷。 疆埸翼翼,黍稷彧彧。 曾孙之穑,以为酒食。 畀我尸宾,寿考万年。 中田有庐,疆埸有瓜。 是剥是菹,献之皇祖。 曾孙寿
《诗经:信南山》
信彼南山,维禹甸之。
畇畇原隰,曾孙田之。
我疆我理,南东其亩。
上天同云。雨雪雰雰,
益之以霡霂。
既优既渥,既沾既足。
生我百谷。
疆埸翼翼,黍稷彧彧。
曾孙之穑,以为酒食。
畀我尸宾,寿考万年。
中田有庐,疆埸有瓜。
是剥是菹,献之皇祖。
曾孙寿考,受天之祜。
祭以清酒,从以骍牡,
享于祖考。
执其鸾刀,以启其毛,
取其血膋。
是烝是享,苾苾芬芬。
祀事孔明,先祖是皇。
报以介福。万寿无疆。
注释:
1、信:即伸,延伸。南山:即终南山,在陕西西安南。
2、维:是。禹:大禹。甸:治理。
3、畇:平整田地。畇畇,土地经垦辟后的平展整齐貌。原隰:泛指全部田地。原,广平或高平之地;隰,低湿之地。
4、曾孙:后代子孙。朱熹《集传》:曾,重也。自曾祖以至无穷,皆得称之也。相当于《楚茨》中所称孝孙,故又作为主祭者之代称。田:垦治田地。
5、疆:田界,此处用作动词,划田界。理:田中的沟陇,此处亦用作动词。疆指划定大的田界,理则细分其地亩。
6、南东:用作动词,指将田陇开辟成南北向或东西向。
7、上天:冬季的天空。《尔雅-释天》:冬曰上天。同云:天空布满阴云,浑然一色。
8、雨雪:下雪,雨作动词,降落。雰雰:纷纷。
9、益:加上。霢霂:小雨。
10、优:充足。渥:湿润。
11、沾:沾湿。
12、埸:田界。翼翼:整齐貌。
13、彧彧:同郁郁,茂盛貌。
14、穑:收获庄稼。
15、畀:给予。
16、庐:房屋。一说芦之假借,即芦菔,今称萝卜。
17、菹:腌菜。
18、皇祖:先祖之美称。
19、祜:福。
20、骍:赤黄色栗色、的马或牛。牡:雄性兽,此指公牛。
21、鸾刀:带铃的刀。
22、膋:脂膏,此指牛油。
23、苾:浓香。
译文:
终南山山势绵延不断,这里是大禹所辟地盘。
成片的原野平展整齐,后代子孙们在此垦田。
划分地界又开掘沟渠,田陇纵横向四方伸展。
冬日的阴云密布天上,那雪花坠落纷纷扬扬。
再加上细雨溟溟蒙蒙,那水分如此丰沛足量,
滋润大地并沾溉四方,让我们庄稼蓬勃生长。
田地的疆界齐齐整整,小米高粱多茁壮茂盛。
子孙们如今获得丰收,酒食用谷物制作而成。
可奉献神尸款待宾朋,愿神灵保佑赐我长生。
大田中间有居住房屋,田埂边长着瓜果菜蔬。
削皮切块腌渍成咸菜,去奉献给伟大的先祖。
他们的后代福寿无疆,都是依赖上天的佑护。
祭坛上满杯清酒倾倒,再供奉公牛色红如枣,
先祖灵前将祭品献好。
操起缀有金铃的鸾刀,剥开牺牲公牛的皮毛,
取出它的鲜血和脂膏。
于是进行冬祭献祭品,它们散发出阵阵芳馨。
仪式庄重而有条不紊,列祖列宗们欣然驾临。
愿赐以宏福万寿无疆,以此回报子孙的孝心。
赏析:
这首诗与《小雅-楚茨》同属周王室祭祖祈福的乐歌。但二者也有不同:《楚茨》言以往烝尝,乃兼写秋冬二祭;而此篇单言是烝是享,则仅写岁末之冬祭,而且它侧重于对农业生产的描画,表现出周代作为一个农耕社会的文化特色。烝祭是一年的农事完毕以后的最后一次祭典,周人以农立国,奉播植百谷的农神后稷为始祖,那么在这年终的祭歌中着力歌唱农事,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。《毛诗序》称:《信南山》,刺幽王也。不能修成王之业,疆理天下,以奉禹功,故君子思古焉。此序与《楚茨》的诗序一样,都属牵强附会之说。姚际恒评此诗曰:上篇按指《楚茨》铺叙闳整,叙事详密;此篇则稍略而加以跌荡,多闲情别致,格调又自不同。《诗经通论》概括颇当。
此诗对于研究古代的井田制也有参考价值。井田之制因其年代久远,难以稽考,后世众说纷纭,莫衷一是,此诗则提供若干讯息。诗首章言:信彼南山,维禹甸之。南山指终南山,诗人是在描述周代的京畿地区。在诗人看来,这畿内的大片土地就是当年大禹治水时开辟出来的。毛传训甸为治,而郑笺则落实为:禹治而丘甸之。丘甸即指田地划分中的两个等级。《周礼-地官-小司徒》云: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:九夫为井,四井为邑,四邑为丘,四丘为甸,四甸为县,四县为都,以任地事而令贡赋。因而郑笺等于坐实井田制起源于夏代。孔疏承郑笺之说,谓是则三王之初而有井甸田里之法也,是则丘甸之法,禹之所为。尽管有的学者认为大禹治水未及丘甸其田也。且井邑丘甸出调法,虞夏之制未有闻焉孔疏引孙毓说、,但郑、孔之说也不无参考意义。
首章末二句云:我疆我理,南东其亩。也值得注意。疆理田土也是古代井田制的一个重要方面。《孟子-滕文公上》云:夫仁政必自经界始。经界不正,井地不均,谷禄不平,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经界。经界既正,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。可见古人对经理田界是非常重视的。毛传释此诗云:疆,画经界也。理,分地理也。有的学者解释得更为具体,如王安石说:疆者,为之大界;理者,衡从横纵、其沟涂。《吕氏家塾读诗记》引、吕氏又引长乐刘氏说云:疆谓有夫、有畛、有涂、有道、有路,以经界之也。理谓有遂、有沟、有洫、有浍、有川,以疏导之也。刘氏之说当是依据《周礼-地官-遂人、凡治野,夫间有遂,遂上有径。十夫有沟,沟上有畛。百夫有洫,洫上有涂。千夫有浍,浍上有道。万夫有川,川上有路,以达于畿。这里所谓南东其亩也与井田制有关。此句指顺应地形、水势而治田,南指其田陇为南北向者,东则为东西向者,此即《齐风-南山》所云衡从其亩。郑笺释曰:衡即训为横。韩诗云:东西耕曰横。从韩诗作由,云:南北耕曰由。《左传-成公二年》载:晋郤克伐齐,齐顷公使上卿国佐求和于晋营,晋人要求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,也就是使齐国的陇亩全部改为东西向,这样晋国一旦向齐国进兵,就可长驱直入。国佐回答晋人说: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,而布其利,故《诗》曰:我疆我理,南东其亩。今吾子疆理诸侯,而曰尽东其亩而已,唯吾子戎车是利,无顾土宜,其无乃非先王之命也乎?国佐引此篇为据,说明先王当初定田土之疆界是根据不同的地势因地制宜的,既有南北向,也有东西向的田陇,如今晋国为了军事上的便利而强令齐国改变田陇的走向,是违反了先王之道。此事又见诸其他典籍,但情节上有些出入。如《韩非子-外储说右上》云:晋文公伐卫,东其亩。《吕氏春秋-简选、云:晋文公东卫之亩。郭沫若引成公二年事云:这也正好是井田的一种证明。因为亩道系以国都为中心,故有南北纵走与东西横贯的两种大道。南北纵走的是南亩,东西横贯的就是东亩。《诗》上所说的我疆我理,南东其亩,就是这个事实。这些资料好像与井田制并无直接关系,而其实它们正是绝好的证明。《十批判书-古代研究的自我批评》
此诗第四章中的中田有庐,说者也以为与井田有关。《吕氏家塾读诗记》引邱氏说云:公田百亩内,除二十亩为八家治田之庐。又引董氏曰:井九百亩,其中为公田,八家每家庐舍二亩半。按《孟子-公孙丑上》述井田云:方里而井,井凡百亩,其中为公田。八家皆私百亩,同养公田。《榖梁传-宣公十五年》称:古者三百步为一里,名曰井田。井田者九百亩,公田居一,古者公田为居,井灶葱韭尽取焉。范宁注:此除公田八十亩,余八百二十亩。故井田之法,八家共一井八百亩。除二十亩,家合二亩半为庐舍,八家共居。《韩诗外传》载:古者八家而井田。方里为一井。八家为邻,家得百亩。余夫各得二十五亩。家为公田十亩,余二十亩共为庐舍,各得二亩半。八家相保,出入更守,疾病相忧,患难相救,有无相贷,饮食相招,嫁娶相谋,渔猎分得,仁恩施行,足以其民和亲而相好。《诗》曰:中田有庐,疆埸有瓜。以上诸说大同小异,有一点是共同的,即公田中有八家共居的庐舍二十亩。说诗者多从其说,但笺疏别有所解。郑笺云:中田,田中也。农人作庐焉以便其田事。孔疏云:古者宅在都邑,田于外野,农时则出而就田,须有庐舍,于田中种谷,于畔上种瓜,所以便地也。按笺疏之说,田中的庐舍成了农民在地里干活时的临时住所了。到了郭沫若,干脆推翻旧说,以为庐与瓜为对文,庐也当为植物,故庐为芦之假借,正如南山有台,北山有莱,七月食瓜,八月断壶,台、莱、瓜、壶均为植物一样。郭氏别出心裁,也可聊备一说《由周代农事诗论到周代社会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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